身为苏州将军,其实朱勔身上没有军伍气质,全然是个三十多的文士模样。
坐落官市旁边的明楼上,披着貂皮的朱勔,漠然注视着赶着牛车进官市的张子文。
“这纨绔子弟到底再干什么?蔡相爷都说这小贼自视很高,进苏州是来者不善。但仍旧没看懂海事局要干什么?”朱勔喃喃道。
心腹想想道:“像是真有点养寇自重,否则不会接手那些矿工。又像是真想做生意挣点钱,可惜路数不对,卑职收到消息,他做了很多无意义的高成本动作,并且名下完全是一片废矿。负债很严重,有无以为继的危险。”
朱勔脸上闪过一丝鄙夷神色,“扬州乡巴佬……真以为他爹进了京就变龙了,仍旧是一文不名的穷鬼。”
“切不可大意,就是这人在白身时候干了张怀素他们,并亲手废了咱们朱家险些到手的应俸局牌子。”心腹提醒道。
朱勔冷笑道:“没用。没有刘知州和我朱家支持,又没有治权,他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说是为给皇帝贡献奇物而设置海事局,但没有我朱家点头,看他能搜括什么送给皇帝?用钱买,他有钱吗?强行抢夺,他敢吗,他有治权吗?”
说话间,心腹碰了他一下。朱勔回身看,乃是李家大小姐李晓兰走了上来,也穿着名贵程度不低于朱勔的貂皮,美的一塌糊涂。
“李大小姐……”
朱勔目光有点放肆的意味,打量了一下李晓兰的身材。
李晓兰也不避开,一副女强人的样子走近道:“想不到在这里遇到朱将军。”
朱勔伸手邀请,“小姐请坐,朱某有话商谈。”
李晓兰就坐了下来道,“洗耳恭听。”
朱勔叫来了好酒,一边笑着给她斟酒,“之前身在西北,军伍缠身,许多事顾不上。现在想和李小娘子谈谈你们家的几个矿井?”
“我消息没错的话,听说矿井在你李家手里变成了鸡肋,储量多少不确定,各种原因导致官司缠身,事故频发,越来越没人愿给你们干活,加钱都招工困难,我要是你,还死捏着干什么呢?乘现在还有矿石,还能卖个好价格?”
说到这里,朱勔抬起杯子敬酒。
李晓兰陪着小喝一口摇头:“不卖。”
朱勔语气逐步转冷,“难道小娘子觉得困难只是暂时的?能因你嫁给吏部侍郎而改变?”又道:“还是你觉得会忽然挖到金矿?”
李晓兰道:“嫁不嫁我还没决定。另外根据可能性说,虽有挖到金矿的可能,但区区金矿加之再乘以可能性,这点预期中的财富,其实对我李家毫无影响。”
朱勔便一副想不通的样子,“那你为何就是不卖?”
李晓兰仰头想了想,“将军这话问的,险些把我都难住了。非要有个答案的话:最近我心思奇怪,有些事并非一定要有利益才做。哪怕亏本,基于我李家亏得起,我想把矿井开下去。”
李晓兰是真的这个心思,兴许受到某个号称亏本办案的纨绔影响吧。
“无法理解,小姐总是用你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忽悠自己吗?”朱勔冷冷道。
李晓兰笑道,“我还真是,就是这个原因,我人还在苏州,还没决定嫁给张商英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