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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的光依然是昏暗的。
黍离感觉,那曾亘古长存于世照耀四方天地的太阳,此时已无力再将阳光播撒在四方。
他不信神。
但他知道邪神。
如薄雾一般的阳光迷迷茫茫的织在林间。
黍离只觉得阴冷。
刀柄已在手。
他微微眯着眼,暗自感知着四周,面上依然是古井无波的死寂。
死寂。
如林间阴冷一般的死寂。
曾是沙漠的土地,现在已板化如砖石,只在那些长的有些枯黄的树根处,才肉眼可见的看到碎开的泥土。
黍离没有感想。
他的全部注意,都在提防邪神和怪物。
止水若是只心顾一处,便是死水。
他听得见窸窸窣窣的虫鸣,带着微小世界无力而又无助的悲泣,一如人类。
情绪流派出师的要求里,有一条很好玩,便是要听懂虫鸣中的情绪。
先前有很多情绪流派的文学大佬,从好多角度分析老师们为什么定下了这一要求。
黍离曾经最喜欢的解释是:虫与虫鸣与农事,结合的巧妙又亲密。而帝国是农耕国家。
现在他想的很简单。
人何尝又不是虫子呢,朝生暮死,难辨晦朔春秋。
但这悲泣的含义当然不会是这个。
它们在恐惧。
有一个和虫子有关系的怪物。
应该是天敌。
还能发出虫鸣,说明已经感知到那个怪物,但怪物还未吃掉它;而那么大范围同时出现悲泣的虫鸣,说明它们并不是因为看见所以恐惧。
──那么,答案便很简单了,怪物有着“威”。
黍离暗自感知,却依然没有发现。
他依然平静。
平静的好像能看到自己平静的脸。
战斗可能只有一瞬,但决定的却是生死。
敌在暗。
黍离平静如初,他或许已经在明,但那有如何。
无声无息,微风缓缓。
黍离依然在林间走着,走在树的中间,一切想法都没有改变他的方向和步速。
──他正循着遥遥的感知,向着某一处赶去。
那里,是邪念最浓郁的地方。
也是最可能有邪神邪念体的地方。
邪神布局……
这种东西一想到就让黍离有些沉默而想要避退。
但没办法啊,他知道的,他退不了一辈子。
自从他冲破炸裂的骨肉与血雾、迎着激射而来的邪神辉光,砍了那么一刀,他就注定了避无可避。
即使他身上没有邪神的邪念。
他不信神,但有些信命了,没办法的,避不开的,去他妈的,活不下去的。
他甚至有了年少时那种毫无戾气的骂一句去他妈的还把这当成某种口头禅的心情。
没什么。
就这样吧。
黍离一步一步往前走,路过一棵树的时候,挥了一刀。
没有帅气而凄厉的长刀破空声,只是那棵树缓慢而不可避免的倒了下来,砸在一小块有些泛蓝的土疙瘩之前。
灰灰蒙蒙的激起了极薄的灰尘。
一具又一具或虚幻或凝实的游魂自无之中重新显现出来。
他们沉默着,沉默着,沉默的好像昔日出征时看着将军的自己。
在沉默的游魂之中,黍离步伐依旧。
他抬起了手,举在胸前,手里举着一块铜的令牌。
楼兰镇守府。
其实没什么好猜的。黍离走到灰雾之林深处某地,忽然想到那么一句。
灰雾之林有何种秘密,若只是靠推理就能猜到,那便太不末日了。
去看一眼。
黍离这样告诉自己。
再然后,他感受到了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