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言者,皆是御备之事,可有想过,出塞北击?”刘承祐突然变了气质,语速极快,威视赫赫,逼向杨业。
有那么一丝不适应,迎着皇帝压迫性十足的目光,杨业神情逐渐郑重,认真地思索了许久,谨慎进言:“陛下,恕臣直言,三五年之内,并非北出雁门的良机!”
“哦?”刘承祐的反应,比起杨业大谈雁门防御的时候,还要感兴趣:“你又有何见解?”
“其一,国力所限;其二,兵力不足;其三,知己而不知彼,契丹非卒灭之国!”杨业说:“河东拥山川之险,关城之坚,纵北虏铁骑之强,也难以突破,背后有朝廷与河东依恃,臣足以当之。然如出塞,草原辽阔,无所依仗,云中之地,纵可夺之,也非我儿郎所能长久立足。”
“而况......”说着,杨业流露出一抹迟疑:“陛下前有言,大汉战略所向——”
刘承祐直接挥手打断,瞥了眼一旁老实待着的王审琦,对杨业道:“确实是长进了!过去的杨业,一心统军练兵,可不会考虑这许多!”
“陛下委臣独当一面,臣时怀忧恐,如履薄冰,唯恐辜负陛下信任,是故凡事,不得不多考虑一些!”杨业揖手。
“代州而今有兵多少?”刘承祐转变话题问。
回答还是那般迅速肯定:“经过两年轮戍及募集训练,州城团练兵及诸镇堡戍卒,共计三千五百人,马军三营一千五百卒,步军四营两千卒。”
“王审琦便是马军第一营指挥使!”杨业还不忘在皇帝面前提携战友。
“以代州民力,供养这诸多兵马,甚是艰难吧!”
杨业答道:“代州地贫民寡,幸有朝廷支援,与河东供给粮秣!”
“河东之钱粮协应,未曾短缺吧!”刘承祐凝眉。
杨业似乎不知道如何回此问,有些支吾,咬咬牙,还是道:“这半载来,晋阳所供钱粮,仅有往年六成!”
“呵呵......”刘承祐微微一笑,轻叹一声,神思之间,似有郁结。
考虑了一会儿,刘承祐双目一如平常般精明有神,对着杨业,满脸的意味深长:“归代之后当知,备北不忘南,御外需顾内!”
杨业愕然而抬首,面上浮现出少许的疑虑,正欲开问,刘承祐却不打算给机会,挥挥手:“好了,朕乏了!”
心中带着些迟疑与不解,与王审琦前后脚出宫而去,脑中不断回想着刘承祐最后的叮嘱,思考着其用意所在。
“将军!”皇城宫门前,王审琦的声音打断了他。
偏头,杨业稳住心神,吩咐道:“仲宝,你也有些年头未回家了吧,我放你半月假,回家省亲!”
“谢将军!”
深吸了一口皇城门下的冰冷空气,杨业招来部曲,前往冯府而去。正好,可以找冯道咨询分析一番,天子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