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不在屋内,而在一座亭子里,坐在靠椅上,身上盖着两层毛毯。
没生炉子,
持续性地吃那种“丹药”,有点像是乾人服用五石散那般,身体会时不时地燥热。
就是眼下这毯子,盖得也不舒服,很想去凉快凉快。
但燕皇清楚,自己是不热,但自己的身子骨,可经不起再来一场风寒了。
心里的燥火,早就被其修炼得可以剥离开或者无视。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子,
先搁一边;
燕皇的目光,先落在了阿飞身上。
随即,
燕皇对侯在自己身侧的魏公公道:
“还真有点像梁亭年轻时那会儿的模样。”
阿飞战战兢兢地继续跪着;
姬成玦听到这话,心里不自觉的有些腻歪,
自家老子口中的肖父,
很多时候往往演变成了一种诅咒。
“让你受苦了。”燕皇说道。
阿飞马上道:
“陛下,小民………”
“称臣。”
“是,臣不苦,臣在陈家庄的这些年,日子虽然过得清寒了一些,但也是有滋有味的,也没人欺负过臣。
尤其是这些年,
村里重新授了田,
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加好了,也更有奔头了。
能在陛下的治下,做一个大燕的小老百姓,其实是一种福气。”
“呵……”
燕皇笑了一声,
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
道;
“他说得如何?”
姬成玦道:
“回父皇的话,待得开春后,应该快易子而食了。”
“………”阿飞。
燕皇则看着姬成玦道;
“这是谁的责任?”
“回父皇的话,是儿臣没能管理好户部,没管理好大燕财政,是儿臣的过失。”
“心里有怨气?”
姬成玦摇摇头,
道;
“父债子还,民间百姓都懂也都认的道理,儿臣自幼读书明理,不可能不懂。”
一边的魏公公有些焦虑,平日里六殿下可谓最会察言观色,怎么着今日像是吃了药来的一般,竟敢这般和陛下说话,夹枪带棒的。
“再难的事,也比不得朕的当年,当年大燕天下,只知门阀而不知有朕这个皇帝。
那时候,
不是你的事难不难办的问题,
而是你根本就无事可办,
不和地方门阀打好招呼,圣旨都快出不得天成郡了。
难办,
证明你还可以去办。”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你,也是一样。”这话,是燕皇对着阿飞说的,“北封郡,不是个养人的好地方,朕不管你前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朕对你以后的路,只有一个要求。
看看你曾住过的陈家庄,多想想它,大燕,还有很多很多个陈家庄,它们,都在你侯府的后面。
以后,
不管出了什么事,
你都要扪心自问一下,
你自己是否舍得千千万万个陈家庄沦为蛮人铁骑下的焦土。”
“臣谨记!”
“每个人,坐什么位置上,就得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做皇子,就得有做皇子的样子,做官,也得有做官的样子,做世子,自然也得有做世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