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宇文明低应一声,大步超过紫袍老人,先行进入后院。
院内众多的突厥人在周朝官军逼人的声势下,完全不敢像从前那般嚣张。此刻的他们已然失去了往日在长安横冲直撞、为所欲为的威风劲,不安地看向彼此或周围森严的甲士,甚至连悄声的议论都不敢做出。
刀林晃动,官兵的阵列左右分开。一身铁甲的宇文明大踏步进入包围圈,他手按佩刀,扫视一眼聚集在大院正中的突厥众人,高声喝问:“你们中谁是阿史那璐?”
这一声吼如闷雷滚动,震得人头皮发麻。铁甲将军魁梧似黑塔,他圆睁二目,凶神恶煞的注视着前方的人群。突厥的使臣们面面相觑,他们被这将军的凶猛震慑,但却根本听不懂他所讲的汉人的语言。
“谁是阿史那璐?”宇文明的额角青筋暴起,他提高嗓音,再吼一句。
依旧无人应答。
怒火撞上顶梁,宇文明跨步上前,一把揪住一名突厥使臣的衣领。他猛地拔出佩刀,把刀刃抵在这人的喉间,贴在这人耳边沙哑的发问:“说,阿史那璐在哪?”
这突厥人的脸色煞白,战栗道:“我……我听不懂你的话。”
“讲汉语!”宇文明勃然大怒,他握刀的手骤然加力,刀锋割开了皮肤,鲜血顺着脖颈滴下。
“住手,我在这里。”一个女声在另一侧的院门处响起,平静如止水。
所有人的目光中,阿史那璐带着阿史那木从官军让出的道路中不慌不忙的走来,阿史那璐漠然平视前方,身后的阿史那木低着头紧跟。阿史那木的双手攥紧成拳,身形似为发颤,好像正在压制某种强烈的情绪,吞咽入腹的戾气仍从他的身上散至四周。有细心的人意识到了阿史那木的异常,他们试图验证自己的所想,却因为那双低垂的眼睛,根本无法看到他的目光。
“你们既为我而来,便不要伤害我汗国之人。”阿史那璐停立在宇文明面前,她扬脸看向这位将军,眼中静无波澜,“此地歇住的都是可汗的使者,将军以众欺寡,如此对待北国来使,不怕传至天下,让万人耻笑么?”
突厥的使臣一阵哄然,听闻这番话的他们一下子兴奋起来,吵吵嚷嚷道:“周人,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北上对抗我家汗国,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闭嘴!”宇文明举刀咆哮。他没有听懂阿史那璐的话语,只发觉在她的言语过后,这群原本怯畏不堪的突厥人,忽然回到了平日那般狂妄和跋扈。
包围圈最内的官兵一齐前拥,官兵们横刀胸前,用刀面推着这些躁动的突厥人后退。但此时的突厥使臣们好像全无了刚才那般畏惧,他们推搡着周朝的官兵,口中骂骂咧咧,尽是辱没周朝的话语。
“都停手!”苍老而有力的嗓音穿透混乱,威严如同帝王。紫袍老人迈步走进后园,他环视周围众人,低斥道:“你们在干什么,都退下!”
这紫袍老人正是昨日殿上质问阿史那璐的人,他并不是当朝皇帝,声威却胜似帝王。包括突厥人在内的所有人这一瞬全都被紫袍老人震住,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看向紫袍老人,再不敢乱动一下。
“晋公。”阿史那璐站立原地,与这面容沉威的紫袍老人宇文护对视。
“北国大使。”宇文护看着阿史那璐,用突厥语道。
“我需要一个解释。”阿史那璐看了看周围的官军,低声道。
宇文护冷笑一声,道:“大使,北国屡屡入寇,也未曾与周朝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