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力耕这才有机会抱住刘惜晴,伤心欲绝。怀中之人听了亲人呼唤,竟有返照的回光,冲他含了含眼皮,弱弱地说了一声“救孩子”,才撒手人寰。
刘力耕将她的钗环插在旁边一个丫头的头上,再搅合了两件衣裳塞在人肚子里,李代桃僵。
随后偷偷将人抱到人迹罕至的柴房,在那软草顶垛子上,硬着心肠,将那个孩子剖了出来,拿两片围裙一裹,最后狠心在妹妹身下放了一把火,夺路而逃。
“那你怎知道抱着孩子回鹿门?”鹿门的存在,连西尘和南庑都是不知道的。
“我在抄检的时候,入了你夫妇二人的内院。搜捡之下,发现一沓地契。见那地契上居然有几张写了我妹妹的名字,我便知道你家待她不薄,知道今天情形不好,就替你们藏了起来。这里面有一处,便恰恰是鹿门。”
“嗯!那是我禀告姨娘和父亲,她有喜的那一天,家父赏给她和孩子的。这个孩子,是我鹿家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鹿门,是我鹿家的老家。我们鹿家,是从那个小地方历经三代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喔。那她现在,也算是落叶归根。”
“孩子现在如何?可否健壮?”
“还在鹿门。健壮,安全。身世无人知晓。”
“男孩女孩?”鹿东厢问道。
“女孩。”
鹿东厢喜极而泣:“女孩好!这乱世,幸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孩子需要我接上京来么?”
“不必!”
“你不想看看娃娃吗?”
自身难保,何必将微茫希望也拽入泥淖。鹿东厢喉头哽动,生硬地扯开了话题:
“她像力晴吗?”
“嗯。也像你。”
“极好。”
牛大皱了一下眉头:“你是不指望这个孩子了?”
“就让她简简单单做一个乡野村姑,平淡顺遂,寻常到老罢了!”
“这仇太深,我想着不是一代人能做完的。”
“我等大男人都被打压至此,何苦让女孩再受欺凌。”
“那你坚守鹿宅,是在等待什么?”
“等大哥,等昭雪。”
“原来是这样。没事,你原也不知道有个孩子可以指望。只是你这样等,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不如,我去,我去找少安,找大少爷!
鹿东厢点头,他相信,他天然地相信,不要说他脑门上有爱妻说的那个印记,就单凭他能说出鹿门来,这人必然是可靠的。
如今,少安和大哥都音讯渺茫。他唯有赌一赌了。
鹿东厢知道只有信了眼前这个人!即便错信,那也是天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天,把他派出去,总比死寂死寂的好。
大不了鹿家,再死一遍。
鹿东厢摸出了一块鹿西尘的玉佩,递给牛大,权当见鹿北门的信物。
原本他也有一块的,大喜之日,给了刘力晴。
那上面刻着族徽,还有属于他的那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