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把军用匕首,是我老爹没收了他哪位高足的,我拿着可真是得心应手啊,不禁一阵狂喜!
我坐了一会儿,屏气凝神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一想问题就来了,我自己的家伙有了着落,小石榴那还赤手空拳呢,一旦他今天找不到趁手的家伙,明天晚上可怎么办?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人——家住鼓楼西的康大爷。
老爷子八十多岁了,土生土长的老天津卫,是一位老木匠,有着一手木工油漆的好手艺,跟我老爹关系最好,帮我家打过好几件家具。
我老爹一有时间就往他那跑,为了听他讲老天津卫的老故事,像什么海张五修炮台,义和团大摆火牛阵,末代皇帝离婚,袁寒云出殡,段祺瑞下棋,施剑翘刺杀孙传芳,华士奎醉写劝业场……,这些事经他口中一说,不仅内容精彩,而且夹杂了许多俚语俏皮话,随时抖个小包袱儿,最后还得拴个扣子,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我老爹回到家,再把康大爷讲述的故事逐一编撰成文稿,留存在手头,隔三差五往报社投稿,常常有一些关于老城里风土民俗的文章,发表于天津的报纸期刊上。
我老爹也总带着我去找康大爷,老爷子对我疼爱有加,一去了就是糖块瓜子花生,零嘴儿的招呼,还教过我不少摔跤的招式,像什么小得合、别子、狼掏、捆羊、挑勾子、闪拧子……,老爷子年轻时好摔跤,有句老话“多年把式,当年的跤”,说练武的人老当益壮,但摔跤玩儿的就是生猛,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折腾不动了,只能连比划带说,我也是一知半解。
康大爷住在鼓楼西小学旁边,天瑞胡同对面的一间临街小门脸房。
我看时间该到中午饭口了,就在鼓楼的包子铺买了八两包子。
这家包子是正宗的天津老味儿,半发面的小薄皮,里面一个肉丸,一咬一兜油的水馅儿,每天一到饭点,包子铺门口总是排着长队。
我揣着排大队买到的一兜包子,匆匆忙忙来到老爷子的住处,康大爷瞧见是我,立马拿起他木匠凳子上划线用的墨斗向我晃悠,这是我们爷儿俩独特的打招呼方式。
因为老街旧邻狐朋狗友们都叫我“墨斗儿”,墨斗儿鱼的墨斗儿,那是我的外号,而这个木匠活的工具也叫“墨斗”,只相差一个儿化音。
我来找康大爷的主要目的,是想借一把他使用多年的凿子。
据康大爷自己所言,自打他学徒开始,这把凿子就一直跟着他,如今这老头已经八十多岁了,凿子仍是锋利无比,单刃五分口,曾经把我的手剌下一块肉来。
我想找康大爷借这把凿子一用,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借给我。
眼见康大爷冲我晃荡他的墨斗,我这没大没小的劲头也上来了,从怀里拿出热腾腾的肉包子,也冲老头晃荡起来,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喊着:“老光棍!我拿肉包子打你信吗?”
康大爷吹胡子瞪眼佯装生气:“嘿!反了你个小王八蛋了!越来越没大没小没规矩了!就知道你大爷午饭还没着落呢,算你孝顺,看在包子的份上饶你这一回,外头可够冷的,赶紧过来烤烤火!”
我到炉子边坐了下来,随口说了一句:“怎么着,中午您了还喝点吗?我可没给您买酒菜,我没那么多钱,就八两包子,咱爷儿俩直接旋下去得了!”
我准知道老头一天两顿酒,没酒不下饭。
康大爷果然说:“嘿!管饭不管酒是吗?跟你那不着调的爹一样,老是干半吊子活儿,等着我出去买点儿酒菜去吧,你先把包子放炉子边烤着,省得回头再吃就凉了!”
老头穿上他那油光瓦亮的劳保大衣,打开门顶着寒风出去了。
我见老头已经走远,赶紧翻他的工具。
老头有一个简单的操作台,满满当当摆着他的工具。
终于在一堆已经下好的木料下面,发现了我要找的那把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