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陶对我来说,不如含光。
但我没有想到,对他孔周来说,竟也不如含光。
4.
一年一年过去,孔周已经从当初清风霁月的少年郎垂垂老矣。
但他和我,都始终没有见过含光。
他的心一日比一日执拗,但我知道,这种执拗不过是日益思念阿陶的魔障,是愈来愈烈的愧疚汹涌。
那日,孔周擦拭着我的剑柄,发现我的剑柄上的“影”字,竟有些松动。
按不下去,猛地一拨开,我的身体竟然分裂开来,露出一把更为短小的剑柄。
慢慢拔出,只觉得剑身在逐渐的抽出,可就是无法看到,孔周用手一碰,一缕血线缓缓流到地上,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被剑割伤。
“这是…”孔周猛睁。
运剑远挥,只觉剑柄剧震,轰的一声大响,丈余外的墙壁竟然被发出的剑气洞穿。
“含光!”孔周双目泣出血泪。连我都震惊得不能言语。
“哈哈哈哈,含光!”孔周几近疯魔,“含光!阿陶为了让我得见你,剜心滴血,我苦苦追寻一生…”
“含光竟然一直在我身边!在这承影之中!”
“我的阿陶…我的阿陶啊!…”
孔周瘫坐在地上,血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像极了阿陶一滴滴的心头血落在他的眼上。
他的心一阵阵抽痛,眼中是阿陶巧笑倩兮的模样;
是阿陶一声声软语唤“夫君”的模样;
是阿陶决绝含泪,挥刀剜心的模样…
最后最后,都定格在了阿陶如残花一般在他的怀中,张嘴未语,却流下一行清泪,嘴角含笑的模样。
孔周也去了。
我才反应过来,原来…竟不是孔周所愿的。
我猛然想起,不是孔周不再看阿陶…是阿陶…是阿陶碗心之痛目光涣散,早已无法与孔周的目光交汇了…
原来,从始至终,孔周要的都是阿陶。
我看着含光。
怪不得我锻造时痛不欲生,怪不得日日想起含光剑身滚烫,原来:
“你一直在我之中。”
“是啊,哥哥。”含光看着我,脆生生回答道。
“我一直都在,只不过是哥你太笨了,一点察觉都没有。”
含光嘴上嗔怪,目光中却是悲痛。
我知道,她都看见了。我之眼即是她之眼。
“兄长,你知道吗?”含光轻声说道。
“我是看着阿陶,日日背着孔周,为其剜心,就是为了让她的夫君能找到我。”含光的声音落寞下来。
“多可笑,孔周,想要的也许就是与阿陶一生相守。”
我看着含光。
“不是的。”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剑柄。
“日日夜夜鹣鲽,共同松林剑舞,孔周又怎会不知阿陶的异样。”
我冷冷地说道:“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掩盖的机会,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们真难懂啊…”含光微微张嘴半晌,才说道。
“以爱之名行恶之事,不足为其惜之;以爱之名毁其自身,亦不足为其惜之。”我说。
“走吧,含光。”我轻轻将含光重新纳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天涯之大,我已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