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睡觉时,其雪打来电话。
“晨言……”语气幽幽,轻声的呼唤。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晨言……”像是无意的轻声呢喃。
“你怎么了?”
“上课时,我还能看见你坐在我前面,认真的听课,认真的做笔记,下课时,还能听见你口中唱出的熟悉的歌曲,可是突然间,又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好多次走过学校的篮球场,我好像都能看见你坐在篮球架旁看夕阳的身影,我就呆呆的站着,看着,你的身影从清晰逐渐变成模糊,我很害怕,我很害怕……”
“晨言……你在哪里?”
“晨言……我想听听你的声音。”电话里隐隐约约的传来抽泣的声音。
沉默了一会,我问她:“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她的抽泣声渐渐变大,“晨言,我好想你,可是你回来的时候,纵然我有千言万语想和你说,却只能凝结成“好久不见”四个字,我好懦弱!我好懦弱……”
“晨言,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决堤的泪水,沉重的呼唤,无意的呢喃。
“快要高考了,别分心了,好好休息吧!”不可抑止的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悄悄蔓延。
“晨言,你能唱首歌给我听吗?你初中时最爱唱的那首歌。”
你在无数个深夜里所想念的歌声,伴随着你入眠的歌声,是摇篮曲吗?
我穿上衣服,走到离宿舍楼稍远的地方。
曲尽,她带着哭泣的颤抖的声音传来:“晨言,谢谢,谢谢你!”
“好好休息吧。”
“晨言,我想你。”挂电话的那一瞬间还能听见她有些压抑的哭泣声。
不可抑止的沉重感随着早春的冷风吹来,一遍又一遍。
各个宿舍基本上都已经关灯了,白炽路灯执着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你的眼前吗?照亮了你的身后吗?站在宿舍走廊上,隐约可以听见旁边宿舍传来的呼吸声,一副安然入梦的景象。
你的梦里有她吗?还是你跑进了她的梦里?她在梦里追着你,带着幸福和满含期待的笑容。她追上你了,她带着满足和喜悦的语气:我追上你了,我终于追上你了,你跑得太快了,你累了吗?你累了的话,就在我梦里休息,我陪你,我陪你……
宿舍外,刘一麟楞楞的在烟雾里出神,手中的香烟即将燃尽,脚边是一堆的烟头。宿舍走廊外昏暗的路灯照耀下,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丢掉烟头,“听君一曲,吾心崎岖,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共饮几杯如何?”
“正有此意。”
走出校门外,深夜的美食一条街像是准备就寝了一样,寥寥无几的人,只有早春的冷风一遍又一遍的吹来,不可抑止的,抖了下身子。
好冷清,像谁的心?
走到经常去的那家烧烤摊,一盏低瓦的白炽灯在风中摇曳生姿,像是老式挂钟的摆锤,一下一下的反复来回摇动着。没有顾客,老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收音机,睡着了。老板娘在烧烤摊前,看见我们,轻声的打着招呼。
东西上齐,各自倒满酒,碰杯。
刘一麟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可能与他的经历有些关系,毕竟谁都不是一生下来就会走路,会叫爸妈。当然,这不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
有一次我们一起喝酒,组新平说起刘一麟给他的第一印象,一头染黄的头发,有点像金毛狮王,但又没有那么长,脖子上戴着一条金灿灿的项链,皮肤有些黝黑,他总结刘一麟给他的第一印象:混社会的!而刘一麟给我的第一印象也和组新平说的相差无几,但又有些差异。
刘一麟对人很好,很爱笑,很爱开玩笑,像是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一样,但有时候会无意间看到他笑着眯起来的眼睛流露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没来由的,感觉他是个有故事的人。那些在别人眼中平淡无奇的故事,却曾在他心中演绎的轰轰烈烈,并且,还在继续。
谁也不知道,你心中的在别人看来是平淡无奇的却在你心中轰轰烈烈演绎过无数次的故事会在什么时候众望所归真的变得平淡无奇,而你,也会变得平淡无奇,或者说,波澜不惊。
深夜的烧烤摊没有了以往的喧嚣,只有偶尔过往的车辆的轰鸣声和偶尔过往的行人的窃窃私语,还有一些活跃在深夜里的烧烤摊的人对着虚无或对着酒杯诉说过往的呢喃声。
那些在阳光底下一般不会轻易现形的却在无眠的深夜里异常活跃、异常清晰的过往。
和刘一麟喝着酒,都没说话,只是偶尔从酒杯里抽出眼神,环顾一下四周,那盏在风中摇曳生姿的白炽灯,在灰暗的灯光里隐约可见的树干上的皱纹,老板娘带着满足的笑容安静温柔的为老板披上外套,远处渐渐朦胧的霓虹灯,然后又将眼神放在酒杯里,来来回回的重复着。
不知道刘一麟是什么时候又开始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醉眼迷蒙。
摇摇晃晃的离开烧烤摊,摇摇晃晃的走回宿舍,宿舍大门已经关了,只能爬进去。
睁开眼,宿舍里只听见柳于奇敲打键盘的声音,还有不时传来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