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槛中猿开门,朝子修摆手做请势,道,“坐。”
两人席地而坐,子修在门外,槛中猿在门内,一门之隔,天壤之别。
中间门,槛中猿修缮过。
子修藏掖一窥牢狱究竟的心思,并未表露,槛中猿也不提,只当子修是狱卒,两人心照不宣,早晚各见一面,各问些事。
“咦?”子修横竖打量槛中猿,一脸狐疑,满腹不解。
“子修,当初你翻墙入狱,见我不修边幅,问我是人是猿,”槛中猿摩挲下巴,笑道,“怎么,我略作梳洗,便认不出了?”
“当初你披头散发,哪里像人,倒是像猿,”子修打趣过后,赞叹道,“怎么,槛中猿,打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打趣之后,槛中猿照例询问:“子修,外面如何?”
“边吃边说,”子修自怀里摸出两张薄饼,与槛中猿分食,一改不羁姿态,严肃道,“昨日我回去后,听闻夏汭勤王三万大军全军覆没,武长安战死。至此,武家一门两脉三代四位执戈,无一幸存,恐怕虞人今日便要破城。昨夜我特意为你当了一回梁上君子,听庙堂执圭东郭五弦谏言天子少康牵羊献鼎,开门投诚。”
“好事,”子修换一副脸皮,本想吹嘘还是自己能熬,话到嘴边,觉得不妥,换了一套说辞,“槛中猿,如今王朝覆灭,你也是自由身了,再赖在牢狱,恐怕虞人未必白养你这个前朝恶徒。”
槛中猿吃相斯文,薄饼吃到一半,有些干涩,起身取了一坛酒,放置两人之间。
这坛酒,还是子修早前从太史草堂偷来,当时槛中猿说不饮酒,并未启封。子修又不好还回去,索性作罢。
槛中猿揭开封泥,开怀痛饮,又递给子修,赞叹道:“好酒。”
“那当然,这可是诸越进贡的五谷酒,寻常人可喝不到,我好不容易偷……拿来的,”子修险些说漏嘴,白槛中猿一眼,不忿道,“好你个槛中猿,诓骗我这么久,属实不厚道。”
槛中猿神情微醺,道:“以往喝酒误事,今日倒是无妨了。”
子修接过酒坛,酣畅饮酒,借着几分酒劲,调侃道:“槛中猿,你有何打算?总不能一辈子待在牢狱吧?”
“是该离开了,还真舍不得,”槛中猿起身扫视牢狱一周,眼神复杂,唏嘘道,“身陷囹圄十七年,刑期已满,但愿自我以后,囹圄生草。”
子修听得心惊胆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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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来,他说话小心,唯恐触及槛中猿痛处,两人保持着同样的默契,互相打听一些事,绝不窥探对方私事。今日王朝倾覆,囹圄无槛,才肯吐露心思。十七年,该是何等恶徒才有的待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槛中猿小口吃饼,小口吃酒,并无着急出狱的心思。子修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犹豫片刻,诚恳道,“槛中猿,以后跟我混?”
见槛中猿不答,子修拍胸脯保证:“槛中猿,你放心,就是你曾屠戮千人,罪孽滔天,我也护你周全。”
槛中猿凝视眼前束发少年,道:“不止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