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指着言修然,愕然望着他:“你把我们每个人像棋子一样摆在纸上,推动,挪动,到达你想要的终点,甚至包括你自己。你知道你骗不过我的,没有人能骗过我,所以你喝下你最憎恨的□□,用完全空白的状态来见我,我自然识不破你的假面了!”
楚留香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你利用你自己,你算计你自己,甚至将你那仅存的善念玩弄于股掌之间!”
“是你让萧泪血去杀花满楼,因为你知道你自己会讨厌瞎子,但是你又深知你自己会去救他,所以你让萧泪血将他重创,却不要让他死去,所以他才会看见你去救他,如果不是从那次开始,他怎么可能对你如此信任?你就是这么赢得我们所有人的信任的,是不是?”
言修然木然看着他,毫不否认:“是。”
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我已经做完我需要做的一切了。”
那没有感情的冷厉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是时候拥有一个属于我的人了。一个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属于我的人。”
楚留香忽然想起他之前谁也不认得,偏偏认得花满楼,说是什么早就听过他了,原来计划自打那时候就已经做好,不由得浑身一冷:“早在你见到他之前,你就已经设计要如何得到他。爱一个人却将死亡视作见面礼赠送,你难道不是疯了吗?”
言修然生气地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一点也不懂得我有多喜欢他,你一点也不知道我为了最后这场游戏等了多久……”
楚留香索性和他吵了起来:“萧泪血是你派来的,我的出现也和你脱不了干系,甚至连你最大的对手,都不知道他正在为你服务。你是如此了解每个人,所以你如此吝啬地给予信息!”
“事到如今,你还希望我怎么做?我已经帮着你杀死了你的养父,又替你逼死了你的生父,如今我又能够做什么!”
言修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忽然涩声开口;“所以啊,请离开我。”
“言家所遗留下的一切财产我都不想要。”
“他辛苦建立的所有势力我也视作尘埃。”
言修然悲伤地说道:“我这一生,从幼年时便被关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被亲生父亲所抛弃,被养父送上的毒|药戕害着,被母亲扼死又从棺材里爬出来,我除了仇恨以外一无所有。”
他的声音是如此悲伤,令人几乎无法责备他:“现在我连仇恨也没有了。我想要自由。”
楚留香只觉得好笑。
他兜兜转转地查了这么多,最后只是为人利用,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楚留香冷笑着反问:“所以你选中了花满楼?他是如此地善良,又这么信任你,是不是?”
楚留香感慨着,连笑也笑不出来了:“你的手段,真是高明啊。言公子。”
月亮彻底升了起来,照亮了山谷。
那一刻楚留香从言修然眼睛里看见了什么东西再闪,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这个孩子在哭,在为他而哭,可是当他想起这是怎样冷血而又残酷的孩子以后,他只觉得好笑。
楚留香问道:“像你这样残忍的人,竟然也会有眼泪。你是在嘲讽我吗?”
言修然说:“我很难过。”
楚留香只觉得可笑:“你设计了一切,将我们蒙在鼓里,骗得团团转,有什么好难过的?”
言修然说:“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你我一样彼此了解至深了,你是唯一一个能戳穿我的人,再也不会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了。我们现在却成了仇人。”
楚留香漠然转身,道:“我永远不会和你这种人为伍。你最好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因为下一次我若是见到你,我一定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他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孩子,叹息道:“但是你还小,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情,所以这一次,我放过你。”
说罢,转身离去,在明亮的月色下如同一只翩跹的白鸟,轻盈地远去了。
言修然看着他离开,留下了话没有说。
他只是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