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与封建皇权之间的关系,如鱼和水;
法家是鱼,皇权是水。
水里没有鱼,对水而言无所屌谓;
但鱼没有水,却是要立刻暴毙。
在这种情况下,儒、名等诸学抱怨汉家‘不礼待文士’,往大了说是心怀不轨,往小了说,那也就是闲着没事儿发发牢骚。
反正人家骂的不是客户受众。
可法家的受众,恰恰就是封建皇权、恰恰就是这个名为‘朝堂中央’的国家机器!
作为失了水就活不了的鱼,非但不爱护水,反而还疯狂拉屎撒尿?
这样的脑子,别说是一起搞学问、做官了;
哪怕同赴一宴喝酒,赵禹都怕会喝死一两个,让自己背上个‘连带责任’。
老话说的好:坏人的处心积虑,永远都比不上蠢货的灵机一动。
赵禹还是挺惜命的。
对于这些师出同门的蠢货,赵禹只想说:莫沾边!
事实上,此刻的宣室殿内,之所以只有赵禹一个人站出来,其实也是因为此番,牵扯进这一‘舆论事件’的各学派,唯独法家有赵禹这么个杜苗,能在庙堂之高来一手危机公关。
其余各学,别说是某个在朝中任职的士子了——绝大多数,都是连朝堂之上,情感稍微偏向自己的代言人都没有。
唯一一个朝中有人、有能力‘危机公关’的黄老学,则压根没牵扯到本次事件中。
原因也不难猜。
——黄老学的‘新生代’才俊们,大都已是发须花白的老人。
他们不需要参加考举,也不屑于通过这样的考试,来谋求一个四百石封顶的官职。
他们要做的,是在深山老林的进修、参悟;
等学出个名堂,出山就是两千石的博士起步。
再有,便是作为有汉以来,汉家始终不曾动摇的执政学派,黄老学的日子,是诸子百家中过的最滋润的。
这么滋润的日子过了五十多年,若是再骂汉家‘不敬黄老之士’,那且不说良心那关过不过得去,单就是天下人的唾沫,也能把他们给活活淹死。
至于其余各学派,但凡朝中有人——甚至哪怕是有个情感偏向于某学派、喜欢某一学派思想的人,恐怕都会在这个档口站出来,学着赵禹的样子,来一出‘大义灭亲’。
这是态度。
对皇权敬畏的态度。
这个态度往大了说,可能影响刘荣这一朝,各个学派所可能遭受的待遇——是被重视还是忽视、是被扶持还是被打压;
往小了说,就算刘荣尽得乃父真传,真的能做到‘不因私怨而废公’,不因本次事件而长期针对某些学派,那也还有即将到来的考举呢!
对于已经显赫多年,虽已逐渐落寞,却也是瘦死骆驼比马大的黄老学,以及终究还是逐渐重返权利决策层的儒、法两家,这场考举,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黄老学非但不以为意,甚至还嗤笑了两声;
法家虽然有一定重视,但也只是从容应对,将其视作加快本学派‘官僚队伍建设进度’的机遇。
至于儒家,虽然是这三家中最重视本次考举的,却也是最小心翼翼、最忧心忡忡的。
原因无他;
作为诸子百家之一的学派,儒家过往这些年开枝散叶,实在是开的太过于夸张。
——如今天下,每十个治某一学说的读书人,便有至少七人治儒家六经!
天下读书人,七成是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