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步卒押囚车,缓缓而行。
囚车内,蜂后琵琶骨被锁,面上再覆黄玉面具——
只是面具已裂,裂痕里渗药,防她自戕。
副将扮作任如意,披玄甲,立车上,以旗遮面。
大军行过狭谷,忽闻头顶鹰唳!
峭壁之上,黑衣人如鬼魅垂绳而下,手执碧绿竹管——
“化骨雾”!
副将挥旗暴喝:“散!”
步卒举盾,盾面覆湿毯,毒雾遇毯凝珠,滚落无声。
黑衣人未料有此变,身形稍滞,谷口已杀声四起——
轻骑回援,弩箭如蝗!
血战,半个时辰。
黑衣人全军覆没,化骨雾反被风吹回,峭壁间传来凄厉惨叫。
囚车岿然不动。
副将掀甲,冷汗透衣:“好险!”
夜,龙牙谷深处。
任如意终于穿出毒瘴,眼前豁然开朗——
脚下,是安国南都平原,灯火点点,像繁星坠地。
而她身后,八百死士,只余七百三十人。
女人抬手,将“照月”剑尖指向最远那盏灯——
朱衣卫内廷方向。
“生路已现。”
“接下来,该他们入死局。”
同一夜,南都·镜花小筑。
玄狐独身入塔,立于邓恢身后。
男人未回头,只将一枚黑子放上棋盘,淡淡道:
“龙牙谷,她已出。”
玄狐垂眸,灰翳之眼映出棋盘——
黑子被白子半围,只留一气。
“督公欲弃子?”
“不,欲‘倒扑’。”
邓恢回眸,笑意温柔:
“请先生赴局,以‘故人’为子,取她照月。”
玄狐静默片刻,忽抬手,自怀中取出一物,置于棋盘——
那是一枚被火烤得发黑的银铃,铃舌已熔,却仍系红线。
银铃压格,正压住“白龙”七寸。
邓恢挑眉:“何意?”
玄狐声音低柔,像夜雨击窗:
“让她听见,零号在哭。”
黎明前,任如意宿营野坡。
她独坐火堆,取布拭剑。
火光映出她侧脸,线条冷硬,眼底却隐有裂痕。
忽有风来,吹动她腰间小囊——
囊内,是那日副将自蜂后身上搜出的“遗物”:
一面裂开的黄玉面具,一枚朱砂痣,以及……
一只被火烤得发黑的银铃。
铃无舌,却在风里发出极轻的“嗒嗒”——
像是谁,隔着火与夜,轻轻叩门。
任如意指尖顿住,良久,把银铃系上剑穗。
“照月,”她低声道,似与剑语,又似与亡人语——
“你听好了,这不是丧钟,是开战的鼓。”
天将亮,雾色如纱。
七百三十骑,无声拔营,潜入南都外的最后一片密林。
而林深处,玄狐独坐青石,面前摆着一局残棋。
他指尖摩挲银铃,灰翳眸中,映出渐近的刀光。
“来了。”
他轻声道,像与老友寒暄。
风掠过,雀痕旗影,随第一缕朝阳,同时抵达战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