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镇罐头厂的院墙根儿还沾着前些天刷漆的印子,新刷的天蓝窗框衬得旧厂房亮堂不少。
仓库里早摞起了半人高的纸箱,印着“好滋味酸黄瓜罐头”的字样,旁边敞着的竹筐里装着新鲜酸黄瓜,绿莹莹的还带着水汽,空罐头瓶则码得整整齐齐。
风一刮,厂里满是酸溜溜的味儿,混着机器的油味,倒成了复工后的新气息。
西厂房里的机器正轰隆响,铁皮屋顶都跟着微微震。工人们围着生产线转,短袖挽到胳膊窝,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人停下手里的活。
院门口突然传来刹车声,一辆军绿色卡车停在树荫下。
李哲先从副驾下来,他穿了一件网格短衫,抬起左胳膊看看手表。
金百万紧跟着跳下来,跟李哲低声了一句后,几步走到厂房门口,粗着嗓子喊:“来几个兄弟卸车喽!”
谢厂长正盯着生产线,听见动静立马回头,挥着手叫了几个年轻工人:“张、王……去搭把手!”
几个工人搓着手跑到后车厢,原以为又是拉酸黄瓜的,掀开帆布一看都愣了——一袋袋大米码得方正,桶装豆油亮得晃眼,最上面还堆着圆滚滚的西瓜。
“都卸到仓库去!”金百万拍了拍大米袋,声音里带着得意,“这是咱好滋味公司给大伙儿发的福利,人人有份!”
这话一,周围立马炸开了锅。“真发福利啊?”
“这西瓜看着就甜!”
议论声飘进西厂房,工人们都停下手里的活,探着脑袋往外看,眼里满是惊喜。
李哲走进厂房,冲谢厂长递了个眼神,两人走到角低声了几句。
很快,谢厂长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手,车间里的动静渐渐了:“大伙都停一下!刚卸的大米、豆油、西瓜,都是李老板给咱们发的福利,每个人都有份!现在请李老板两句!”
李哲往前站了站,目光扫过车间里的工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待。“这段时间辛苦大伙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能清楚传到每个角,“我来得少,但谢厂长天天跟我念叨,大伙干活踏实,酸黄瓜罐头的质量没出过错。
所以公司合计着,给大伙发点东西当奖励,走的时候记得去仓库领,每个员工都有份。”
他顿了顿,看着工人们亮起来的眼睛,又补了一句:“对了,今儿不光发福利,还发工资。等会儿休息,大伙儿排着队去财务室领就行。”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车间里瞬间炸开了锅:“七月二号就发工资?以前罐头厂月底能发就不错了!”
“不光发钱还发东西,这活儿干得值!”
“我没听错吧?这西瓜真能带回家?”
“谁私人老板抠门?这李老板比以前的厂领导强多了!”
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脸上的疲惫都被兴奋取代,连钟玲玲都停下手里贴标签的活,眼里闪着光——她想起母亲总念叨家里的油快没了,这下正好能补上。
李哲听到了员工们的议论,跟金百万对视一眼,笑笑没话。
前段时间,好滋味公司出口到苏联的酸黄瓜罐头就是厂里生产的,事后,李哲他们算了一笔账,自己生产的罐头利润比收购罐头厂的货利润要高得多,甚至比第一次交付罐头的盈利还高,证明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