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过来的那些女客,不知道是母女还是婆媳,全亲亲热热地挽着手。
唐荼荼偏头看看她娘,装作不经意,把胳膊套进了华琼肘窝里。
华琼笑了声,挂着她往前走。
家宅在里,街市在外,逛街也就没有了逛街的仪式感,就像在街门口遛了个圈,周围铺家热情招呼着“三当家”。
华琼挨着问个好,也不进去,径直往酒楼走,没一刻钟就到了。
果然如她所说,这酒楼地段很好开店选址,讲究“金头银尾草肚皮”,一条街街头的铺子是最贵的,到了街中间,客流分散严重,流量就不会那么好。
这家酒楼所处的地段更甚街头,是临近十字街口的第二家铺面,人流量极大。拢共三层高,单是外边看着盘面就很宽敞。
唐荼荼仰头望着酒楼招牌上的仨字,一字一字读出来。
“重、口、味”
她一言难尽“这是酒楼招牌谁起的这名”
左右两边铺子,一家是胭脂水粉店,叫“画娥眉”,文雅中透着股含羞带怯的温情;右边是一家供力夫卸货后休憩的脚店,虽然三教九流都有,人家的招牌名也是别致的“客来”,耻与“重口味”为伍。
这招牌怎么听怎么不地道,字体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楷体宋体字,又扁又圆,丑萌丑萌的。
华琼乐得直笑“娘自己写的招牌,有趣吧”
唐荼荼干巴巴随她笑了声。
这么好的地段,路过的客人只扫一眼招牌就走了,没人进来,当真是门可罗雀。
跨过门槛再瞧,楼里的伙计居然还不少,乍看,扫地的、抹灰的、跑堂的、掌柜的,全兢兢业业忙着手头的活。
细瞧,扫地的少年背着一只手,装模作样挥两下笤帚;抹灰的姑娘像画画,拿着湿布子在桌上画了只王八,王八背上写个人名,咕叽咕叽地偷笑。
那是几个比荼荼大一岁半岁、个子已经抽条的姑娘小伙儿。
华琼一进门,四处都传来呼唤声,“姑妈”、“姑妈”地喊她,足足凑过来五个人,七嘴八舌问。
“这是谁呀”
“姑妈这是领谁过来啦”
华琼把荼荼推上前,与几个侄儿侄女介绍说“这是你们妹妹,小字荼荼,茶上加一横那个荼。”
唐荼荼便懂了,这是两位舅舅家的孩子,立马表哥表姐挨个叫过去。
最年长的女孩今年十六,喜眉笑眼地推着华琼往楼上走“姑妈快上楼,楼上打扫出来啦,昨儿累了一天才拾掇好。”
一边暗搓搓观察着唐荼荼。
她俩一上楼,几个半大孩子便聚到一处絮叨了,头挨着头,叽叽喳喳讨论。
“不是龙凤胎么,怎么跟义山弟弟长得不像”
“小妹不知道,龙凤胎里蹦不出几对长得像的,都是兄妹、姐弟各长各的。”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啊,哎呀讨厌,我还没过足掌柜瘾呢姑妈说话不算数,说好了让我当半个月掌柜的。”
“嘿嘿,你去求求姑妈呗。”
“人家是亲闺女嘛,谁亲谁疏还能把我放前头啊。”
“那你去跟荼荼妹妹商量商量,再当几天掌柜。”
“我不敢那女孩看着怪凶的,她都不怎么笑,我不敢跟她说话,等中午吧。”
怪凶的唐荼荼楼梯刚上到半截,拐角处的楼梯犄零,她迈错了左右脚,绊了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