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十五年,四月,朔。
梁帝临乾元殿视朝,文武百官列班,叩拜,山呼三岁。
稍倾,台院侍御史知杂事叶夔出列,高举笏板大声道“臣,夔,有奏。”
梁帝眉心一跳,下意识就想把这人扔出去。
但又不能,不仅不能,还得耐着性子听他絮絮叨叨的讽谏。
“准。”
叶夔奏“臣参殿前司捧日军指挥使金柄草菅人命,杀害杀猪巷泉香阁假母李氏娼妓甄氏两条人命,手段之残忍,人神共愤;德行之败坏,国之蠹虫”
“你含血喷人”金柄转身指着叶夔,大声道“人不是我杀的”
叶夔说“自然不是你亲自动手,动手之人已经抓到,京兆府连夜审问,供出你为主使。”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金柄转向御座,跪下,“圣上明鉴,臣绝无做过此事”
“京兆尹有何话说”梁帝问道。
京兆府尹李德宏出列,奏“京兆府衙役却于三日前抓获歹人,歹人供认不讳,是金管军指使他杀害泉香阁假母与娼妓二人,只因”
“只因问什么”梁帝追问。
“只因二人悉知金管军在城外启山万两黄金置下的庄子的由来。”李德宏道。
“诬蔑,诬蔑,这是诬蔑”金柄膝行两步,“圣上,臣并没有指使什么人去杀人,臣可与那人当堂对质,请圣上明鉴。”
梁帝不耐地闭了闭眼。
审官西院知院事柴蕤出列,道“圣上,此言乃歹人一家之词,可信与否尚未知,怎可就此断定金管军。”
金柄猛烈点头“是是是,圣上,臣可与歹人对质,以证臣之清白。”
这时,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李渐出列,道“圣上,臣,渐,有奏。”
梁帝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准。”
李渐举高笏板,铿锵道“臣揭发捧日军指挥使金柄贪墨军饷,挪用军储私卖猃戎西骊,通敌叛国殿前司都指挥使吕师包庇金柄,并得金柄巨额贿赂;永兴军路转运使宗长庚、提点刑狱公事翁裕、提举常平司勾当华野同流合污,以次掺好,私贩军储于猃戎西骊,此乃通敌叛国之大罪”
此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劈下,乾元殿中哗然一片,梁帝猛然站起指着李渐,手抖得厉害。
“你”
梁帝指着李渐,睚眦欲裂,甩袖叉腰在御座上来回踱步,走了几圈后又指向李渐
“你狼子野心狼子野心”梁帝大吼,嗓子都吼劈了。
跪在地上的金柄直起上身,看着李渐又惊又怒。
李渐跪下,朗声道“圣上,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真正狼子野心的是金柄、是吕师、是宗长庚等人,他们通敌叛国,无视太宗定下不得贩盐铁茶与猃戎西骊西州鹘等国的诏令,不仅贩铁,还贩兵器。去年为什么会惨败,都是因为他们通敌叛国啊,圣上”
“闭嘴闭嘴”梁帝暴躁大吼。
吕师跪下,说道“圣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请陛下明察,还臣等一个清白。”
金柄也大喊“圣上,圣上,这都是诬蔑,都是诬蔑,臣万万不敢通敌叛国啊请圣上明察请圣上明察”嘭嘭磕起头来。
然后指着李渐,破口大骂“李渐,往日你与我称兄道弟,不想你竟是豺狼之心,究竟是谁指使你抖擞屎肠诬蔑我,诬蔑吕殿帅,诬蔑宗都漕等人,当着圣上的面,你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在金柄的骂骂咧咧声汇总,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杨文仲出列,道“圣上,臣,文仲,参枢密使蒋鲲失察之罪,武库兵器丢失、腐朽不能用,枢密院竟毫无察觉,其玩忽职守,尸位素餐。”
金柄的骂声顿时被掐断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文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