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一道敲门声响起,他稍稍敛容,捡起桌案上的书装模作样。
许诸送来一盘瓜果,见他把书拿反了也没提醒,只默默地搁到一旁便悄然无息退了下去。
走出去后,许诸无奈摇头。
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盘里的甜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个时节的甜瓜已经熟透了,特别甘甜,是夏日的常备瓜果,不论老小皆爱食。
顾清玄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明明甘甜多汁,心里头却发苦。
苦得要命。
他木然地咀嚼那甜瓜,跟嚼蜡一般,不知是何滋味。
那人最是贪吃,又嗜辣,且还贪凉,若是到了六月酷暑,她可受得了夏日炎炎没有冰鉴的日子
那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可受得了成日里围着灶台,浆洗清扫整理家务,被琐碎杂活淹没的日子
那人
该
她自己选择背着他嫁出去的,以为从这里走出去就能得到拯救,简直天真
平常人家的妇人哪有轻松容易的
洗衣做饭服侍公婆伺候丈夫,操持家务,每天面对的都是鸡零狗碎,再好的青春都会被没有尽头的杂务磨灭。
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该
他恨恨地咬着甜瓜,心里头明明心疼,却嘴硬不服软。
那种复杂的情绪啃噬着他的神经,备受煎熬。
一边觉得她出府活该受罪,一边又觉得她竟把他嫌弃到如斯地步,简直无法忍受。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确实被那女人甩了。
这令顾清玄备受打击。
他的男性自尊,他骄傲的家世背景与渊博学识,统统都变得一文不值。
那女人宁愿挑一个缝人做丈夫,都不愿相信他的处事能力。
顾清玄越想越生气,不知不觉竟然把整盘甜瓜都吃得一干二净。
有些撑。
苏暮出府一事他到底想不透,似乎钻了牛角尖。
整件事都是顾老夫人和盛氏口述,全是她们的说辞,顾清玄沉寂了数日后把郑氏找来询问。
他谁都不信,唯独信她的话。
郑氏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微微躬着身子应道“苏暮出府确实是她自己的意愿。”
顾清玄坐在太师椅上,指腹轻轻摩挲扶手,“不曾有过一句怨言”
郑氏摇头,严肃道“奴婢曾与她说过,天大的事落下来只要小侯爷没发话,夫人就不会轻易处置她,偏生她惶恐。”
顾清玄沉默。
郑氏继续道“当时媒人给她选了三位郎君,她挑中了缝人周荣安做夫君。
“那郎君胆小如鼠,且还成过婚,她托奴婢替她打听对方是否如媒人所言那般。
“奴婢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就挑了周家,结果却告诉奴婢,说周郎君是个怂包容易拿捏,日后保管什么话都听她的。”
听到这话,顾清玄不禁被气笑了,他颇难堪地扶额,“你继续说。”
郑氏道“周母还更难缠,是个见钱眼开的。
“我同她说起,她却说周母想要贪她的嫁妆就更应该哄着她供着她,母子俩都容易拿捏,她在那家里就是个土霸王。”
顾清玄又气又笑,无法理解道“她当真这般说的”
郑氏点头,“奴婢句句属实,做不得假。”又道,“她离府的那天奴婢和纪娘子,还有柳妈妈一并去送的,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欢喜,可见是满意周家的。”
顾清玄不信那女人这般无情,抱着小希望问“她可曾同你说过什么”
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