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虹暗想那样尴尬局面,再来一世也忘不了从那之后,贾政与他几乎疏远到陌路了
他忽然福至心灵,惊道“原来,老师是有意如此”
宴太傅敲着书案,佯怒道“还以为你是个伶俐人,竟然糊涂至此,自那以后,没少腹诽我不通人情罢”
薛虹红了脸,讪笑道“老师深谋远虑,非学生所能及”
宴太傅叹道“你那姨爹,也算得上是位端方君子,只是太过迂腐了些,又一味地附顺北静王,可不被绑上贼船下不来嘛你若当我的学生,就不能和他太过亲近。”
薛虹前后两世加起来,有近七十年,对朝堂斗争却仍是个新手,当下心悦诚服地向宴太傅行了礼,又请教后事。
“谨慎是对的,不过这样多头得罪也不好,你毕竟是要入仕途的。”宴太傅摸着胡须沉吟片刻,“依老夫看,三爷希望不大,不必跟他掺和,以礼相待即可。八爷长袖善舞,这北静王多半就是替他做人情,他们的势力渗透了大半朝臣,久之必为今上所不容,也不宜掺和。四爷冷面冷心,手下势力铁板一块,也不好掺和。”
他顿了顿,叹气道“看来你只能保持现状,做个纯臣吧,只是机灵点,别被各方势力当了炮灰。”
薛虹点头应是,暂时把北静王的事搁置起来。
很快,他的任命状下来,中规中矩的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翰林院同僚想是得了水祉的吩咐,对他极为冷漠。
幸亏掌院学士梅普顾及到与薛家的姻亲关系,还会偶尔予以关照,其长子梅靖态度还要再好一些,客气中带着三分亲切,似乎并不把上次薛虹的拒绝放在心上,另有授了六品编撰的崔道之,因同榜之谊,与他有些往来,薛虹在翰林院的日子倒还过得去。
如此过了一年春秋,宁国府长孙媳秦氏新丧,薛虹也代表薛家前去吊唁,竟在路祭中遇见了北静王,北静王又是一番拉拢示好,薛虹费了好一番心力才周旋过去。
他这样多番推脱,北静王自然闻歌知意,对他冷漠起来。
梅氏父子本来以为他得了北静王青眼,对他照拂一二,也算是多方下注,不至于来日翻船无人打捞。谁知这个薛虹烂泥扶不上墙,竟然让北静王也起了厌弃之意,便也懒得再在他身上下功夫。
除了梅靖因宝琴的关系,见他还会点头招呼一声,梅普的眼睛里竟是全然没了这个人。
翰林院众人见薛虹在掌院学士那儿遭了冷遇,也随着根红顶白,踩踏起这个新科探花来,出力不讨好的活儿全推给他,讨巧露脸的事儿让他连边儿都摸不着。
除了崔道之,整个翰林院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与薛虹亲近之人。
北静王是四王八公的领袖,贾府自然也要跟着这位王爷的意思转,尤其是贾家大小姐刚封了贤德妃,更是要谨言慎行,与坐冷板凳的官员保持界限。
薛虹自知在贾府地位尴尬,便让大哥薛蟠在西大街买了一处宅子,阖家搬了过去。
待收拾齐整,他随着母亲前去与贾府众人拜别。贾政为人正直,之前的尴尬事也被岁月冲淡不少,甚至嘱咐了薛虹一些官场道理,贾赦、贾珍等人则是直接给他吃闭门羹。
内院好些,贾母热情十足地留他们母子吃饭,饭罢,对邢、王二夫人道“你们陪姨太太坐一坐,我年纪大了,饭后不易克化,要出去走走,虹哥儿陪我来吧。”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时节,薛虹扶着贾母行至园内一处枫林,火红耀目,绚丽多姿,老太太要坐下休息,鸳鸯忙让人送上座椅、软垫。贾母又命人给薛虹搬了一把交椅,屏退众人,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贾母指着枫林道“看这枫叶,红得发亮,谁又知已是生命尽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