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心不在焉,偷跑出去,天太黑了,我便找了些材料,制了个灯笼,灯笼上被我随意添了两笔,画了截茉莉枝子。
我提灯而行,一路奔向药田,在夜色静寂时如前世一般,肆无忌惮喊着宫远徵。
许久才在木屋边找到了他。
七岁的宫远徵,可比十六岁第一次见的宫远徵可爱太多了。
我忍不住捏捏他的脸,又像是逗娃娃般亲了亲他脸颊,陪他说了很多话,承诺天明后便去告诉师父留在宫门一直陪着他。
他很开心。
第二日清晨,师父于我睡梦中将我带走,离开了宫门,甚至连告别都没有,他只有我留下的那盏灯。
回到苍翠山,我哭闹不休,要下山去。
师父他很生气,喂我吃了药,抹去了我的记忆。
于是我失约了十年,前尘往事我通通忘记了,包括上一世的一切。
我又如同新生一般,溜下了山,再次踏入一场循环因果。
只唯一不同,徵宫的徵公子从幼时即钟爱茉莉,甚至在徵宫特地建造了专属于一株茉莉的花房,爱重非常。
刚开始宫远徵总瞧我不顺眼,总来欺负我,于是我便反唇相讥打回去,他却掉泪了。
我很是头疼,逐渐学着对他温柔。
那一世,宫远徵死在我怀里,我亦重伤,还是没能带走他。
又是师父把我捡了回去。
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于是有了今朝我全了夙愿的第三世。
我醒来反反复复推演,看着眼前满头华发,皱纹横生的老者,再想想第一世记忆里面如冠玉的青年,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设想。
所谓我求来的轮回,或许是作为苍翠山守山人的竭力相帮。
那颗灵药,不仅可以帮我种出蝉花,全了我几世念想,还可以在我命竭时分,护住最后一丝心脉,给我留下一线生机。
说来惭愧,苍翠山出了两个拨弄天意的赌徒。
我在山中将养了很久,在我终于能下地的第一天,我交还了一直留存在身上的玉环,什么都没带走。
临了,转身对师父行了大礼。
跪拜之下,我哽咽“师父,我走了。”
他站在无烬树下,甚至没回头,只挥挥手让我快滚。
我笑了下,随即下山,没有再回头。
我走之后,他才回头。
手里把玩着已黯淡无光的玉环,不知在想些什么。
辗转岁月,我终于回到了宫门。
一个已然安定下的宫门。
下山时我才得知,与无锋一战已经过去了五年。
我紧赶慢赶,于一日深夜到达宫门外。
只我如今并没有信物,不知该如何进去。
门口紧哨繁多,我正犹疑时,忽然听到有个侍卫出声问我“你你是徵宫的夫人吗”
我抬头,只觉有些面熟。
他借着灯火看清了我,大惊又大喜“真的是夫人”
他激动指了指自己“我从前在徵宫当差,曾见过夫人。”
我看着其他侍卫面露惊诧,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走至他身侧,问他能否让我回徵宫。
他大手一挥,说夫人回家有什么行不行的。
便带我一路疾驰到了徵宫门口,才向我道别。
夜里的徵宫,甚是安静,听不见一声响动。
我入徵宫,如入无人之境。
我都有些担心宫远徵的安全,却没发现蹲在树上的暗卫已在暗自传递消息。
认出我的人惊喜万分,向其他人介绍着我,我只疑惑地看着忽然抖动一片的灌木树。
脚步不停,一路往内院走去。
终于遇到了一个熟人,是当初在我身边的奉药侍女,如今一看,倒像是成了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