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跟在我身后安静地走着,我远远看着宫远徵急冲冲入了角宫,砰砰敲着宫尚角的墨池居的门,声音飘摇,迎风入我耳“哥是双生子更危险了”
眼看着他的一记响箭发出,另一方向的商宫羽宫同时亮起了哨灯,在清明暗夜里,星点连绵成一片。
各宫侍卫都已见怪不怪。
我无奈失笑,撑着孕肚,和雪狼慢慢走了回去。
回到寝居里,小侍女端来参汤,还在滚滚冒着热气,雪狼伏在我脚边,两只前爪交叠在一起,静静给自己舔毛。
我心生逗意,点了下雪狼毛茸茸的脑袋,对它下指令“记得阿徵吗去看看屋里有没有他藏起来的宝贝,找到了给你加餐。”
本是等待之间的戏谑之语,却没想到真被雪狼找出来个大木匣子。
木匣被随意搁置在角落博古架旁,我从未注意过。
上面铺了一层纱幔,侧边白色笔墨画了一串茉莉花样,似是被人仔细爱护,并无半分尘埃。
木匣未上锁,略挑一下我就打开了。
入眼是一截已被血迹浸透的铃铛,下面压着满满当当的信封。
我将铃铛拿在手上,认出那是当年宫远徵第一次为我绾发时赠我的,上面的血迹干涸,剥落成点点红尘。
我拆开第一面信封,里面是一张纸笺,倒没写几个字,只寥寥几笔,勾勒出水墨丹青。
在徵宫,在药田,在后山,在花房。
画中女子或笑或嗔,生动嫣然。身侧男子长身玉立,护在一旁,任予任求。
一封又一封,一张又一张,直至我翻到一张略有些泛黄的一层,像是多年以前。
这是唯一一张填了色彩题了字的画。
龙凤烛火长燃,女子身着嫁衣,戴着银铃,男子束发戴冠,执手相望,于天地月色中,我们拜了喜堂。
画像边写着我心匪石,之死靡它。
是宫远徵及冠那年,想象中与我成亲的景象。
他说及冠便娶我,终未曾失约,是我来晚。
冬月第一日,午睡醒来之后,宫远徵去膳房给我拿酸杏干,我想起身去添杯热茶,刚迈一步,便觉得身下濡湿嘀嗒。
小侍女听到呼喊声从屋外进来搀住我,我深呼吸平复心绪,声音却不自觉发抖“去喊侧屋的医女稳婆们,再去请荆医官,还有还有去请角公子,让他稳住远徵。”
痛意绞着阵阵袭来,我头晕目眩,勉力躺下去,耳边声音渐渐模糊,只听见我如擂鼓般的心跳。
宫远徵回来的时候,屋门已然紧闭。徵宫的侍女们乱中有序,端着热水剪刀和干净褥被不断送进送出。
医官稳婆们的叫喊声隐约从缝隙中传来,他手中端着的酸杏干跌落在地,木盘砸地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
他抬步就想冲进屋,被匆匆赶来的宫尚角拦住,上官浅微一向他点头,便侧身进了屋帮忙。
“远徵,冷静些。宫门里所有最富经验的医女稳婆们都在这了,屋内都是女眷,你进去只会碍着她们。”说完看着眼前神色惊慌的弟弟,缓了缓语气“我在这里陪你一起等着。弟妹的身子一向康健,一定会顺利的。”
说话间宫子羽宫紫商他们都赶到,询问现今情形,宫尚角一一替宫远徵答了。
宫紫商上前想带宫远徵安然坐下等着,可宫远徵却像是入定般,不走不动,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那扇门,想透过那开关间的几个瞬间,见到他魂牵梦萦的脸。
这一等便是三个多时辰,其间上官浅出来过一回,染着薄汗说着“弟妹目前无碍,只是生了太久,有些气力不足,我已经用参片给她提气,远徵弟弟不必太担心。”
说完给宫尚角一个安心的眼神,又转身回了屋。
入冬后,昼短夜长,暮色降临得格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