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之间未整衣冠,倒叫诸位见笑了。今日群贤毕至,为之何事啊?”
虽然没想到自家领导竟略去了客套的环节,如此直接地开门见山,但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金融专家仍镇定起身。
他圆框眼镜后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同僚,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笑意:
“诸位,岂容我先抛砖引玉,为大家开启本次会议的议题。”
“近来,我日夜与高斯、西摩两位先生周旋,磋商新约事宜。幸赖领导运筹帷幄,经多方斡旋,条款有望于本月中旬正式签署画押。”
“此乃我方自1937年以来,最堪告慰之捷报。过去之耻,今日终得洗雪,实为民族复兴之重要里程碑。”
金融专家所提到的要事,其核心内容说白了就是重新确定三方的平等关系,将带清留下来的烂摊子跟现在的民国撇清干系。
这对共轭父子之所以愿意让步,究其根本,无非就是指望果脯拖住南方各省的本子陆军,更盼望远征军助其稳住东南亚的局势。
顺便,再给tg卖个好。
如果不考虑条约的局限性和执行进度,那它的确可以算是近代百年屈辱外交的阶段性胜利。但严格意义上的废除,还得等到人民当家做主。
“竟有此等美事!琴斋,此番你当记首功!”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知情的几位要员相视而笑,不知情的也赶忙附和着鼓起掌来。尤其是光头,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喜色,眼角的纹路甚至都堆出了褶子。
若不是顾及身份,只怕他此刻已经要去军校门口放上几响礼炮,再在大门口献舞一曲。
“自1842年以来,百年枷锁,今日终得一朝解除。此乃先生遗训之实现,亦证明唯有服从中央、坚持抗战,方能赢得国际尊重!”
“此约标志民国已跻身四强之列,国际地位空前提升!若非我等坚持废约运动,英美岂能轻易让步?”
一阵自夸过后,光头将目光投向了角落的沈速记员。
在这个没有录音设备,会议过程全靠纸笔记录的年代。这位能在一分钟的时间内记录两百多字、字迹工整如印刷体的速记员,确实是不可或缺的珍宝。
“安娜小姐,接下来的内容很重要,你需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见那支派克钢笔始终与自己话音同步起落,他喉结微动清了清嗓,语调陡然转为沉肃:
“新约虽签,然抗战尚未胜利,匪军仍图割据。诸君须牢记,攘外必先安内!今日之成就,正因我等先肃清内乱、整肃纲纪!”
“好啦,准备宣传工作吧。”
“前些日子,绝境战狐那套蛊惑人心的广播,害得我们在舆论战场上节节败退。”
“如今这天大的好消息,必须给我铺天盖地地宣传出去。要让全国军民都知道,只有跟着果脯走,民国才有出路!”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光头的命令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整个起居室内,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率先应声。
在座的要员们或是低头盯着,或假装翻阅文件。
只有安娜女士的钢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像蚕食桑叶般细碎而持续,在这片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