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庄严,目光如炬,仿佛要将这誓言镌刻进海天之间:“今日孟北鸣俯首,非惧尔等兵锋之盛,乃为这‘守护’之志寻一条出路!为这海上长城不断脊梁,为后世子孙再筑屏障!此志不移,纵千夫所指,九死……无悔!”
宇文恪深深动容!
孟北鸣这掷地有声的宣言,将个人的抉择与舰队存亡、海疆安危、黎民福祉紧紧相连,其胸怀格局远超寻常武将,那份守护天下的赤忱与担当,足以令任何心怀天下者肃然起敬!他眼中最后一丝作为征服者的审视也彻底消散,只剩下纯粹的敬意。
他再次郑重抱拳:“好!好一个守护之志!好一个海上长城!孟帅此言,方为统帅胸襟,国士担当!恪,铭感五内!他日东海波涛之上,大乾水师旌旗所指,‘守护’二字,便是吾等共同的铁律!”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金属刮擦与压抑的呜咽声,如同污秽的淤泥,骤然泼洒进这刚刚被崇高誓言所净化的肃穆空间!
正是此时,钱雍隆被粗暴地拖拽而来!
宇文恪的目光瞬间冷却、凝固、继而翻涌起滔天的鄙夷与不屑!
他猛地侧身,骤然钉死在那个被甲士如拖死狗般押解到近前、瘫软在地、形容狼狈不堪的身影之上——前“大燕皇帝”钱雍隆!
钱雍隆被狠狠掼在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他似乎连支撑自己坐起的力气都已耗尽,就那么瘫软着,身体微微抽搐。
透过散乱发丝的缝隙,能看到他那双曾经或许也曾锐利、也曾贪婪的眼睛,此刻目光涣散,呆滞无神,如同蒙尘的死鱼眼珠,空洞地映着穹顶的微光,却倒映不出任何景象。昔日养尊处优的面庞,此刻松弛浮肿,毫无血色,嘴角挂着一点晶莹的涎水和干涸的血痂,下巴上满是杂乱的胡茬。他的嘴唇轻微哆嗦着,不是在诉说什么,而是纯粹的、无法自控的战栗。
他脸上的庄重与热忱顷刻间被一层厚重的冰霜覆盖,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刻骨讽刺的弧度,声音如同北地的寒风刮过荒原:“哼……听听!钱雍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才是为君为帅者该有的担当!这才是万千黎民托付性命所期许的守护!你呢?!”
宇文恪的雷霆怒喝如同鞭子抽打在空气里,地上的钱雍隆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似乎被强行惊醒了一丝微光,但那光芒转瞬即逝,只剩下更深的恐惧和茫然。
他喉咙里“嗬嗬”两声,像被扼住了脖子,最终只是将那颗沉重的头颅埋得更低,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佛想把自己从那尖锐的鄙夷和冰冷的目光中彻底藏匿起来,徒留一片死寂的狼狈与不堪。
钱雍隆早已不复当日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眼神涣散,浑身沾满污秽,华丽的龙袍在挣扎中多处撕裂,金线歪斜,显得极其滑稽而凄凉。
他被粗暴地推搡到宇文恪和孟北鸣面前不远处的空地。
宇文恪没有咆哮呵斥,但那冰冷的目光,比任何辱骂都更具穿透力。他上下打量着钱雍隆那身滑稽的龙袍,嘴角勾起一抹充满讥诮与不屑的冷笑:
“呵……还穿着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