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走向门口,经过赵奕身边时略停了一下。“带他去休息,给他拿些厚实衣物和食物。”这话是对季星洲说的。
季星洲点头应下:“是,阿姐。”
季如歌掀开皮帘,寒风立刻灌入,她头也不回地走入风雪之中。
季星洲走到赵奕面前,神色复杂,但还是公事公办地道:“跟我来吧。”
赵奕没有立刻移动,他又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心中涌上悲凉,原来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然后,他迈开脚步,跟上了季星洲,走向万福村深处,走向一条他从未设想过的、冰冷而真实的新生之路。
季星洲领着赵奕走出议事堂,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而来,与屋内炉火的余温形成鲜明对比。赵奕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南境衣物,寒风像细针一样扎透布料。
万福村不大,房屋低矮而坚固,多用石块和厚木搭建,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村民们穿着臃肿的皮袄,脸上带着被风霜刻蚀的痕迹,看到季星洲都会点头致意,目光扫过赵奕时,则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好奇,但没有明显的敌意,更像是在评估一件新来的物件。
季星洲沉默地走在前面,穿过几条被踩实的雪路,来到村子边缘一处独立的矮屋前。屋子比其他的更简陋些,但看起来还算完整。他推开门,里面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只有一张铺着干草和兽皮的简陋床铺,一个粗糙的木桌,还有一个几乎熄灭的火塘,寒意并不比外面少多少。
“以后你住这里。”季星洲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自己收拾。火石在桌上,柴火在屋后,自己去搬。食物每天会有人送来,最初是糊糊和干肉,以后看你表现。”
赵奕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这处容身之所。比囚牢好,但也仅此而已。
季星洲继续道:“伤没好利索之前,不用你做工。但别想着跑。村子四周都是雪原和哨卡,你跑不掉。被抓回来,下场不会好。”
他顿了顿,看着赵奕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阿姐说了给你机会,但北境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能不能活下来,看你自己的本事。”
说完这些,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留下赵奕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屋子里。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风声,只有从缝隙里透进的几缕微光,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极致的安静笼罩下来,只剩下自己呼吸的声音。
赵奕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那粗糙的兽皮,冰冷僵硬。他又看向那几乎熄灭的火塘,里面只有一点灰白的余烬。
母亲那句“悉听尊便”又一次尖锐地刺入脑海。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肺管发疼。这疼痛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两块冰冷的火石,又走到屋后,那里堆着一些耐烧的柴火,同样冰冷潮湿。他抱了一捆回来,蹲在火塘边,尝试打火。
动作很生疏。他在家时从未做过这种事。火石磕碰了几次,只有零星的火星溅出,很快熄灭。手指因为寒冷和用力变得僵硬通红。
一次又一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