莜莜背着燕七,沿来路狂奔。
走廊尽头,黑蚁面具守卫蜂拥而来,却被狂暴的“试验体”扑倒撕咬,血肉横飞。
她一路利用机关暗门,闪避追逃,身上添新伤无数,却半步不停。
将至旋梯口,背后忽来一道破空声——
透明薄剑贴着她耳廓飞过,钉入石壁,剑尾震颤不绝。
血蚁披发追来,后颈磷火未熄,白肤焦黑,形如恶鬼。
“把命留下!”
他五指成爪,指尖泛金,显是涂了“化骨”药。
莜莜避无可避,猛然转身,以背为盾——
“噗!”
五指洞穿她右胸,鲜血从前后口同时喷出!
燕七被震得滚落一旁,瞳孔欲裂:“莜莜——”
剧痛之中,莜莜却忽地抬手,抓住血蚁手腕,对他露出一个血沫翻涌的笑:
“大人,尝尝零号的血……味道如何?”
下一瞬,血蚁面色骤变——
只见她胸口涌出的血,竟泛幽蓝,沿他五指急速蔓延!
“你……把‘暴雨蓝’藏在自己血里?”
暴雨蓝,朱衣卫排名第九的奇毒,专蚀经脉,无解!
血蚁疯狂甩手,却甩不掉那抹妖蓝,毒素如活物钻入袖管。
莜莜趁机抱起燕七,纵身跃下旋梯!
梯级三百,她几乎滚落一半,以背撞地,护住燕七,断骨再断,口中血涌如泉。
眼前发黑之际,她看见酱园暗门透进一缕月光——
冷得像刀,也温柔得像故乡。
她用尽最后力气,把燕七推过门槛,自己却瘫坐在地道中央,以背抵门,喘如破风箱。
门外,斗笠人竟未离去,见状倒吸凉气,将燕七扛上马车。
又返身来拖莜莜:“撑住!”
莜莜却摇头,把染血鬼面钥匙塞回他掌心,声音低得只剩气音:
“带师父……去梧国,找任如意……”
“你呢?”
她抬眼,看向酱园内已被火光映红的暗道,轻轻笑:
“我得把门关上……否则,火会追上来。”
斗笠人咬牙,知她胸骨尽碎,已救不得,只得狠心跳上马车,扬鞭狂奔。
车轮碾过青苔,碾碎月光,也碾碎少女最后一点呼吸。
暗道深处,血蚁的嘶吼伴随坍塌巨响,一路逼近。
莜莜用背抵住铜门,双手死死攥住门环,指节泛白。
火浪与毒烟从门缝喷出,灼得她发梢卷曲,她却一步不退。
口中,轻轻哼起一支不成调的小曲——
那是十五号曾哼的摇篮曲,后来教给燕七,燕七又教给她。
“月儿圆,照江面,
小小蚂蚁爬上船……”
歌声被浓烟呛得断断续续,却固执地飘出酱园,飘向夜空。
“轰——”
最后一声巨爆,蚁窟顶层彻底塌陷,火光从门缝喷出数丈,将少女单薄的身影瞬间吞没。
远在两里外的马车上,燕七忽地浑身痉挛,似有所感。
他挣扎爬起,回首望去——
只见西城门外,一道火柱冲天而起,映得夜如白昼。
火柱顶端,仿佛有只赤红飞鸟,振翅而逝。
燕七跪倒车板,泪水混着血滚落,嘶哑长号:
“莜莜——”
回答他的,只有北风卷雪,像极了少女最后那支不成调的歌。
同一刻,落雁关。
任如意立于箭楼,望见西北方天幕骤红,心头无端一紧。
她指尖摩挲剑柄,喃喃出声:
“莜莜……”
风掠过垛口,带来遥远而模糊的焦糊味,
像有谁把性命点成烽火,只为向故人报一声——
“我做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