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生产系统虽然仍未完全脱离于手工模式,但凭借新华重工研制的十几台编索机器的辅助,生产效率绝对吊打同时期的欧洲同行(欧洲最先进的荷兰奥斯坦堡船厂在1660年才能达到同时编织40根锚索)。
新华的造船业虽然起步较晚,但发展迅猛。
尽管全国仅有启明岛和宣汉两家造船厂,但从建厂伊始,不论生产组织模式,还是技术应用,都远超同期大明的传统船厂与欧洲的早期手工业化船厂。
有赖于穿越者的“先知”优势,新华的造船业直接跳过了欧洲从“手工作坊式造船”到“半机械化生产”的数十年试错阶段,也避开了大明船厂依赖工匠经验、一船一造的低效困局,径直锚定19世纪中期最成熟的船舶建造技术与设计理念。
在生产组织上,新华造船厂采用“零件标准化预制+模块化组装体系”,船体所需的肋骨、横梁、船板等构件,均在厂区专属工坊按统一图纸预制——有赖于新华度量衡的标准化和机器加工的精度提高,蒸汽驱动的带锯能将原木切割误差控制在0.5厘米之内,水力冲压机也可批量压制相同弧度的铁肋,甚至船用螺栓、铆钉都按统一的几种规格批量锻造,避免了传统造船“随造随改”的浪费。
而待构件运至船台后,工人只需按编号拼接,一艘千吨级船舶的船台组装周期,从18个月缩短至5个月,单船人力成本降低了50%-60%。
技术应用上,船厂是最早普及蒸汽辅助设备的行业,蒸汽锻锤能轻松锻打直径一尺的船体辅助铁龙骨,精密车床更是能加工出误差小于0.2厘米的船用主轴,彻底摆脱了依赖铁匠手工锻打的精度瓶颈。
这般加工能力,即便欧洲规模最大、技术最为先进的荷兰奥斯坦堡船厂也无法与之匹敌,大明则连同类设备的图纸都未曾见过。
设计理念上,以安全和高速为核心之要,借鉴了东方“横向水密分舱”的模式,将船体沿纵向分隔为5-7个独立舱室,即便单侧两舱破损进水,船舶仍能保持浮力不沉(这一设计在欧洲要到18世纪晚期才逐步推广)
此外,船艏采用“飞剪艏破浪设计”以及整体高长宽比的流线性设计,使得新华船只的航速普遍能减少25%以上的水阻,配合更胜一筹的机械帆具操纵,千吨级舰船的巡航速度可达8-10节以上,比欧洲同类船舶快2-4节,往返于新洲与大明的航程,能节省近30天时间。
这般“生产提效、技术务实、设计前瞻”的组合,让两家新华造船厂每年能生产建造出200吨级以上的各类舰船三十余艘,造出的船舶既适合近海航运,又能应对太平洋的复杂海况。
目前,唯一制约新华造船业发展和壮大的因素,那便是人力的匮乏。
据粗略统计,新华造船直接从业者已达三千余人,占全国人口的1%。
若是计入木材加工、沥青生产、帆布纺织、索具缆绳加工,以及五金制造等关联产业,相关从业者人数超过七千余人,造船已成为新华国内最大的产业门类。
而随着造船业的蓬勃发展和规模日益扩大,宣汉县的整体经济也得到了快速发展。
县城人口已经从四年前的一千二百人增加到近五千人,成为新华国内仅次于始兴(今维多利亚港)、广丰(今萨尼奇市)、分州(今纳奈莫市)之后的第四大城市,新增人口中大部分是与造船相关的工匠、学徒、技术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
城市里,木材加工、五金制造、帆索加工、亚麻生产等相关产业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极大地带动了城市的发展。
在船厂附近,甚至形成了一条专门的“船匠街”,街道两旁满是为工人服务的小商铺、饭馆和客栈。
傍晚时分,“毛记”百货铺里,何翠芝正踮着脚,将最后一桶菜油摆上木架。
铺子门板上的招牌被灯笼照得亮晃晃的,铺子的货架上挤得满满当当,有松江的棉布、苏州的丝绸,但更多的是本土生产呢绒、陶器、五金、纸张、肥皂、皮革、皮靴、炊具、玻璃、蜡烛等日常生活片,柜台前还摆着匠人们常用的锉刀、钻子、砂纸,连屋角都堆着几袋供工人宵夜的炒豆子。
街对面的“张记饭馆”正飘来炖鱼的香气,掌柜的嗓门穿透暮色:“毛师傅,这是下工了?要不要来吃点宵夜,垫垫肚子?”
何翠芝探头望去,只见丈夫毛成海正和几个工友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来,自打跟西班牙人宣战后,船厂的活计就没停过,他们每天要在船坞里待上十几个小时,回家时常常累得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