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楼长青的面色,始终不动。
楼塔第二层,文气如海,字光更凝。
那是以神识与文理交融的境界,非真正心志无暇者不可攀登。
在塔外观守的楼家长辈远远望着塔心,心中暗暗叹息:“长青这孩子,半月前已撑到第二层边缘,竟还不肯退。”
雨声更急,像是有人在无形的鼓上,一遍一遍敲出催人心裂的声韵。
然而楼长青没有停。
他咬着牙,身上文气化作丝丝细流,游走全身,把撕裂的神魂一遍遍修补,强行撑着自己再入第二层。
“薛向……”
在无人能闻的心底,只有这个名字,在一点一点燃烧成执念。
楼长青缓缓睁眼,眼中似有文火熊熊燃起,“二次试炼,且看我如何将你踏入尘泥。”
…………
与楼家文塔的幽静不同,沈家秘林,生机与杀机并存。
这片密林自古封存于沈家后山,林木高大到连日光都无法渗透。
暗红色的藤蔓盘根错节,像蜿蜒的毒蛇缠绕着参天古树。
空气中混着腥甜的果香,又带着古兽的腥气,让人心口发燥。
林心,有一株通天的古树。
树干粗如山岳,枝叶若燃烧的火焰。
其上悬挂着的,不是普通的果实,而是千年兽果。
一树,一果,一千年。
沈南笙赤着双足,盘坐在古树下,手脚贴地,浑身汗水像小溪一般顺着肩背滚落。
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兽果的药力,霸道如洪流,沿着经脉一寸寸冲刷骨血。
皮肉下的骨骼像是被人硬生生地磨砺,每一次震动,都伴着极细的骨鸣。
沈南笙的唇角渗出一丝鲜血。可是他的眼睛,却比这林中的兽影还要可怕。
他知道,服下兽果是九死一生之路。
但他更知道,若不如此,他的名字,将永远埋在薛向的影子之下。
他不允许。
他的双目紧闭,耳中渐渐听不见外界,只余下心口中那一声声雷鸣,“更强一点,再强一点。”
兽果的药力如潮,他的血液似在燃烧,经脉被撕裂又重塑。
不知何时,夜色降临,月光透过林缝照在他满是血痕的肩膀上,映出一抹冷冽的银光。
“薛向,下次见面,我要让你知道,沈南笙到底是何人!”
…………
大漠极北,玄武寒潭。
此地四季皆冬,天地间只余下呼啸的寒风。
整个湖潭被冰雪环绕,白茫茫一片,风声在这里刮得像刀子,一下下割在人的脸上。
潭心,吕温侯安坐于浮冰之上。
他上身赤裸,皮肤被冻得通红,却如雕刻的石像,一动不动。
肩膀宽阔,肌肉的线条沉稳而内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天地的鼓点。
寒潭中的水,极寒至阴,据说连结丹修士若坠其中,亦会立刻冻成冰雕。
而吕温侯,正以真身镇压寒潭,强行让极寒之力侵入体内,磨炼骨髓。
每一次吸气,寒气沿着经络渗透进骨缝,令他浑身发抖,血液在骨髓里被迫重新凝练。
冷到极致,反而生出炽热的力量。
他的眸子闭得很紧,睫毛上挂满了细小的冰珠。
只有心跳的声音,咚咚作响,似乎要震破这片死寂。
自从败给薛向,他便祈求家族开放此间秘地。
无视任何人警告寒潭炼体的巨大风险。
相比风险,他更不能承受,他败在一个寒门素户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