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幽绿的目光闪烁:“只要三皇子与七皇子之间生了嫌隙,互相猜忌,皇家内部自会乱起来。届时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盯着北境?”
柳林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瓷盏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着黑影,眼底的阴沉渐渐被一种志在必得的光芒取代:“司马锦绣的善良,确实是把好刀。”
他想起方才西跨院里,司马锦绣穿着月白纱裙,怯生生为妖族求情的模样,想起她得知“真相”后苍白的脸和愧疚的泪。那样的纯善,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里,本是致命的弱点,却被他变成了最锋利的武器。
“再多安排些事,”柳林缓缓道,“让她亲眼看看‘北境的安稳’,看看我如何‘约束妖族’。最好能让她撞见几次三皇子与七皇子的争执,再‘无意’中说些我为皇家分忧的话……”
黑影微微躬身:“属下明白。定会让司马锦绣心甘情愿为王爷说话。”
柳林摆了摆手,黑影便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暗门,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柳林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冷冽的夜风灌了进来,吹得灯烛剧烈摇晃。
窗外的石榴树在月光里抖落几片枯叶,像谁在无声地叹息。他想起司马锦绣方才拉着他袖子,哭着说“对不起”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善良?在这世道,善良从来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除非,它能被利用。
他重新关上窗,转身回到书桌前,拿起那卷舆图,缓缓铺开。烛火映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思。洛阳城的红圈在火光里跳动,仿佛一颗即将引爆的火星,而司马锦绣这颗看似无害的棋子,终将被他放在最关键的位置。
而此时此刻。
司马锦绣坐在窗前,看着檐角的月光一点点移过窗棂,像谁用银线在地上绣出的纹路。青黛刚收走了冷掉的鹿骨汤,碗底残留的药渣沉着,像她此刻沉甸甸的心。
她想起柳林带她去的青丘村,那些带着尾巴的孩子笑起来时露出的尖牙,竟比宫里那些锦衣玉食的皇子们更真切些。可转而又想起寒山寺洞里那些淌血的妖,想起柳林说的“谁家的娃娃愿意尸骨无存”,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公主,夜深了,睡吧。”青黛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司马锦绣摇摇头,指尖划过窗台上的冰花,那冰花冻得坚硬,却在她指腹下慢慢化成水,凉丝丝的,像眼泪。“青黛,你说……人活在世上,是不是总要选一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