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点了点头,抚了抚他的胡子,放缓了语调问:「留华,当初令尊究为何事烦心,你如今回头来想,是否能忆出一些蛛丝马迹?」
留华神情有些落寞:「当时我年纪尚小,家父便是有事,也不会与我谈……」
包大人鼓励他:「你且仔细再想上一想,令尊彼时真无过特别的行止吗?或许曾无意间提起过似乎是不相关的事?或者你们身边有无发生何不寻常的迹象?」
「……家父有一本簿子。」
留华皱着眉思索半天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道:「我们在村中住上一段时日,家父某日却忽然闭门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待了两日,不让人进去打搅。一回我替他送饭时瞥见,他似乎是在一本空白的簿子上书写何事……见我在看,竟不顾墨迹未干,便将它掩了上……」
「哦?」包大人浓眉一皱,嗅出了可疑的味道:「你可知那本簿子的下落,是否亦遭祝融焚毁?」
留华摇头:「那时见家父刻意掩藏,心下好奇,曾趁他不在书房之时进屋去找过那本簿子的踪迹,可翻遍了书房也没找到……不知家父当时是将它收去了何处,天火发生时究竟还在不在房中,留华也无从得知。」
他又抿着唇思索了半天,然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便道:「包大人,说起这事,留华才又想起另一事……家父在闭起门书写事物之前,曾曰自己有事要办,因此离村过数日,回来后才将自己闭门关在屋中……在那之后相隔不到半月,村内便遭来了那场天火……」他的脸色愈说愈苍白。
包大人浓眉拧得更深,「你可知令尊当时离村后去往何处办事?」
留华白着脸道:「曾听他提过是要进城……」
包大人:「进县城?」
留华摇摇头,神色虽差,语气却很肯定:「不,进京城,京师汴梁。」
「来汴梁?」包大人有些吃惊,皱了皱眉,然后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路,口里喃喃:「进京……进京……」
公孙先生提道:「酸枣县至京师,不过一日的路程……」
「唔……」然后两人一齐陷入了沉思。
我瞧着留华人立在那儿,在他们沉思的当会却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神一瞬闪烁,尔后眼里诸光明明灭灭,整个人看起来的状况十分不好。
我不禁担心地问:「诶,留华啊,你还好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要逞强,真不行便跟包大人告个罪,先下去休息一下……」
他逞强地摇了摇头:「我没事……」竟是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去了几分,复又瞅向我,微弱地喊了一声老师,声音却嘎然而止,未继续将话接下,眼有翻腾,欲言不言模样,瞧得真是有些心酸难受。
于是我主动问他:「……你是怎么了?」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事?不要紧,如今在场之人皆不是外人,你什么事都可以直说,便是不确定之事也无妨。」
包大人道:「留华,你有何想法,皆可向本府道来,毋庸顾忌。」
留华面上仍有翻腾,开口有些虚浮:「爹他……家父自辞官归村以后,有时闲暇无事,常去村后一处小山丘上散心,一待常是大半日……他道自己颇喜欢从那处看下山的景致,道自己喜欢在那处思考想事,因神智总会特别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