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吕衡刚欲开口解释,话未说完便一声痛呼。
谷主的右手搭在他的肩头,纤瘦苍白的指缝间是他的左肩胛骨。
庄彻向跪在地上脸疼得变形的吕衡稍稍俯下身子,眼光更冷。
“本座都能直接踩你的场子了,你觉得还有机会鬼扯?”谷主的声音听上去有种杀意,在场的所有人,在下一刻听到骨头被捏碎的人发出骇人的惨叫。
听上去并不仅是骨头被折断的痛苦,还夹杂了一寸寸被捏成粉并抽筋剥皮的恐惧。
恶人谷,天下恶人罪人被封压之地,拷问折磨之术冠绝天下,这些磨人恶鬼的头儿,折腾人的本事能差到哪儿去?
谷主冰凉的手指抬起来,又轻飘飘压下去,这次,指缝间是吕衡的右肩胛骨。“还是说,本座懒得收拾你勾结来的那堆正道狗,让你们觉得本座现在好说话了?”
明荃看到庄彻脸色无邪,一双眼睛全没有这几日看惯的慵懒迷茫,清亮警惕至极,然而看上去真的不凶,轻言细语,温润如玉。
用最无辜的脸说着最冷的话干着最狠的活……
明荃想,是个狠人。
吕衡脸色惨白瘫倒在地,已说不出话来。院子里一片寂静,跪满一地的恶人谷众瑟瑟发抖。吕衡不是这群人的普通首领,他曾是他们眼里的神,是他们无法翻越的大山,所以他们毫不怀疑地跟着他冲,幻想了很多美好结局。然而不管之前他们曾商量过什么或者想过什么,如今已经被碾压成渣。今夜,刚生出叛心的分舵众人明白过来,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他们甚至连待宰羔羊都算不上。
所有人都放弃了反抗,没有人敢动一动。
庄彻忽然松开了手,“吕衡,本座不杀你。”他说,从容地直起身,一步步走到院首的椅子上坐下,那原本是这场反叛大会的首领之位。
吕衡挣扎起身,拜倒在地:“谷主恕罪!吕衡一人做事一人当,其他兄弟……”
“行了行了!你现在收买人心又有何用?”庄彻不耐烦地摇摇手,“本座留你,是不想从头调教新人,不要试探本座的耐心!”
吕衡乖乖闭嘴。
庄彻冷哼一声:“本座今日上门清查,你们知道该做什么吧?”
吕衡叩头,知道终是逃过一劫。
院子里的气氛忽然活转过来,所有人开始迅速而沉默地奔忙,不多时,庄彻面前已摆上了案桌与茶。
明荃见没得戏看了,走到桌边,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查帐?你逗我?”她招招手,向人要过一把蒲扇,惊讶地看着吕衡送上案头的一堆帐本,“你个堂堂谷主出来巡视,竟是做这种无聊之事么?”
“不然呢?”庄彻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随手扔过一个帐本来,“帮本座看看。”
明荃打着蒲扇瞪大眼睛:“看帐?我不会。”
谷主不说话,眼光不屑。
“好吧好吧,”明荃认栽,翻开帐本,“果然没有白看的好戏。”
这一审帐本,时辰一下子就过去了,两人看完时已日上三竿,吃过吕衡恭敬送上的早饭,谷主倒也没说什么,站起身就走。吕衡知道谷主行事一向随性,不敢多说一句,只能率众人恭送出门。走到门口,谷主站住,头也不回地说:“吕衡,下次再犯,恶人谷从此没有合州分舵。”
吕衡一叩在地,长跪不起。
明荃跟着庄彻一前一后慢慢往回走,走过一条街,明荃问:“你怎么不问我看没看出什么?”庄彻哼了一声:“做得完美的帐,你能看出什么?”明荃嘴角一挑:“太完美才是问题吧?”庄彻挑挑眉,一声不吭埋头背手走他的路。
“你查过别处的帐么?”明荃问。
犹豫了片刻,庄彻还是回答了:“各处差不多。”